为演唱会准备的望远镜到了,
我走去阳台想试试质量。
“砰!”
楼下传来一阵尖叫,望远镜往下一扫,我先看见蹦满墙面的脑花,然后是头摔的稀烂的女人,就像是摔烂的西瓜。
她半边完好的脸上圆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楼上。
我迅速将镜头往上一抬,西落的黄昏,光晕散在我脸上,对面楼一位高挑但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他在看我。
有人上门的时候我还在吐。
我先是打电话给我的男朋友——裴元。
他人来的很快,一直在安慰我。
我想张口告诉他我目击到了恐怖的事情,但从胃里泛滥的恶心直往我嗓子眼涌。
我吐的昏天黑地,手脚发软。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门是裴元去开的,进来的人我也认识,是裴元的弟弟裴清,他自从在我和裴元的资助下读书工作以后就很少上门了。
基层很忙,他常常执勤到深夜。
他们两兄弟长的像又不是很像。
裴元皮肤白皙,鼻梁很高,双眼狭长又微微上翘,我当初就是被他这般温柔又勾人的眼睛勾住了我的心。
而弟弟裴清皮肤更偏黑,整个人看起来健壮有力。
我以为是裴元喊弟弟过来安慰我的,起身冲他有气无力地打招呼。
裴清递给我一杯热水,这才开始询问我是否认识死者,有没有看见死者从哪一层跳的楼。
原来是公事。
我半埋怨道:“嫂嫂还以为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办公,就不踏嫂嫂家门了?”
裴元和裴清是重组家庭,父母都不像话,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裴元自己挣扎着读出书来认识了我,我们又一起供养这个小6岁的弟弟读书。
我把他当亲弟弟。
裴清有些尴尬,一脸无辜的看着我,随后又隐晦的和裴元对视一眼。
我看到裴元在和他的视线交接的瞬间,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淡漠中含着警告。
裴清向下撇撇嘴,像极了一只大狗狗。
“我也想来看嫂嫂啊,但是真的太忙了,中秋佳节都要执勤。”
“之后一定常来的。”
“好了。”裴元沉声,从我身侧伸手搂住了我,朝裴清扬扬下巴,态度有些冷硬,不像是对弟弟,倒像是敌人。
“正事要紧。”
裴清这才收色,同样没了刚才的热情。
这两兄弟是怎么了?
“嫂嫂,我听大哥说你当时正好在阳台试望远镜,你有没有看见死者是从哪一层坠楼的?”
我的脑海中闪过那迸溅的脑花,恶心和反胃再次充斥,我不想再回忆这个事情,只得摆摆手对他说“没有,对面那楼背光呢,我除了那个女人坠楼之后的场景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想吐了。
“别问了,阿清。”
“嫂嫂真娇弱呢。”裴清突然有些兴奋,眼睛里放着光,当初他读书的时候就爱拍摄一些大体老师的照片吓唬我。
“好了,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工作不是很忙吗?”裴元打断他,威胁的看了他一眼“不要吓你嫂嫂。”
裴清同样老大不乐意了,他站起来转身就要告辞。
我忍着虚弱去拉他“阿清,你哥哥就是那个样,你们相处二十多年了,你还不比我知道他。”
裴清突然转身看我,“是啊,嫂嫂,其实你一点也不知道他......”
我怔住了,心中感到一阵诡异,一时间不敢上前。
裴元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你还不走?在给你嫂嫂说什么?都说了她很胆小,不要吓她。”
裴清奇怪的态度顿时就消失了,整个人热情的像只金毛大狗,快乐的给我告别。“我也没说什么啦。”
“我就是告诉嫂嫂,最近很多失踪案,嫂子出门一定要小心。”他压低了声音告诉我,又像是喃喃自语“不要落单了。”
裴元在我身后皱了皱眉,冷淡的撇了他一眼,他们二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交换了一个眼神。
弟弟挑衅,哥哥警告。
夜里,我躺在床上。
“老公,我觉得阿清有些奇怪。”
裴元告诉我“就是叛逆了,你不要多想。”
我转过身面对着裴元“叛逆早就叛逆啦,你们兄弟两是怎么回事?以前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亲兄弟哪里有什么隔夜仇,你们两个扶持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是不能说开的?”
我把阿清当做亲弟弟。
自然不希望自己丈夫和弟弟两个人闹矛盾。
但是裴元告诉我问题不大,就是弟弟的小别扭,他想要一件东西,裴元没同意。
“什么东西?值得你们两兄弟闹成这样?”
我是真的好奇。
显然裴元不打算告诉我,他翻身压在我身上说“我本来顾忌你今天吓坏了,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做点其他事。”
我赶忙去推,一手却摸到他紧实的腹肌,他早把衣服脱一边去了。
床头充电的手机突然亮起,是一则新发布的寻人启事。
第二天我出去上班,被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妇女拦住,她塞给我一个寻人启事,问我有没有看见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
那是她儿子和媳妇。
我认识这个女人,是隔壁单元的住户。
之前她们家总打架,不是夫妻打架的那种回合制,而是她儿子单方面出手的碾压赛。
开始有一对租房的大学生帮忙报警还出手阻止了施暴的男人。
女人的儿媳妇不仅不感激,反而责怪出手帮忙的人。
不多时男人被释放,反复上门去骚扰人家小情侣,直到人家搬走。
之后上下左右的邻居不在理会他们家的事,还会嫌弃女人的哭声太吵。
不想现在两个人都失踪了。
我在一家游戏公司上班,是日常想杀死建模的原画师。
和往常和睦的工作氛围不同,今天格外的压抑,我们那个讨人厌的经理的孩子丢了。
他家这个小孩是个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小胖子。
他曾把孩子带到公司来,小胖子闯进女更衣室,偷吃员工自带午餐,虐待公司小动物,撩女同事裙子,无恶不作。
最近失踪人口好像确实增加不少。
每一个失踪的人就会在网上曝出败坏的品行,被人口诛笔伐,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在做着社会清道夫的工作。
我蓦然想起,昨天楼对面阳台上的高挑的黑色人影。
如果说坠楼的女性是他杀。
我对裴清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站背光处,可以清晰的看到我的凶手,是否觉得我没有看见呢?
我想到刚刚的想法十分害怕,想要给裴元打电话接我下班。但是电话无人接听,大约是在手术。
自从996是福报这个说法开始之后,我们下班的时间就越来越晚,看着办公室里的人渐渐减少,我突然对空旷无人的环境感到恐惧,犹豫了一会儿,我给裴清打了电话。
年轻小伙热情洋溢的问候从那头传了过来,活泼又带着开玩笑的茶艺。
“嫂嫂,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要请我吃饭吗?你请我吃饭,大哥会不会不高兴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的心安定下来,又对裴清的恶作剧感到好笑和几分放松。
于是我开口告诉了裴清我的担忧。
“......”
裴清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回我说“那这样的话,嫂嫂确实有些危险......”
曾经的少年人现在也带了几分性感,声音喑哑磁性。
“我真高兴嫂嫂是先给我打电话,果然警察给人安全感吗?”他像是中了奖,有些得意。
“嫂嫂你放心,我马上来接你。”
裴清的行动力很强,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到了楼下,今天天很热,但是他仍旧穿着长袖的衬衣。
我上车后他建议我“嫂嫂,你要不这两天先回我和哥哥的老宅避几天吧?”
他说的老宅,是郊区外的一栋带花园的小洋楼,两人的太爷爷年轻的时候建造的,百年了,破旧和风尘厚厚的涂抹在这个洋楼上。
我实在不喜欢这个楼。
“不用去派出所做个笔录吗?”
裴清见我上车,一脚油门踩下去,一边回答我“但是嫂嫂说的这种事也是自己怀疑的一种啦,毕竟你只是看见对面楼有人不是吗?”
是的,我只是看见对面楼有人,并没有看见是不是那个人推人下楼的。
“这种自我怀疑的事,是不会立案的。”
我有些气恼,但是也知道不是他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