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到自己死后四年秋。
昌平盛世,举国安泰。
这天下,你倒是替我守得极好。
(一)
僻静的小院,橙黄的柿子树硕果累累。
我坐在窗边撑着下巴,兴致勃勃回头唤那个总是寸步不离的侍卫阿谢为我摘两个解解馋,却发现守在身后的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丫鬟。
我又忘了,我已经死了四年了,那个侍卫阿谢已经成了威风凛凛的左神武大将军,而我一觉醒来却成了他府上一名微不足道的贱妾。
丫鬟喜子小心翼翼的瞅我一眼【姨娘有何吩咐?】
自打柳姨娘昨日午时觉醒,整个人都不大一样了。说自己睡觉不小心撞到了脑袋,记忆不大好,问了些奇怪的话就开始呆坐着,像失了魂一样。
【我能出府吗?】
喜子低下头【自然是能的,不过要向夫人请示。】
喜子看了一眼我疑惑的眼神,又默默补充一句【夫人是兵部尚书李长曲的嫡长女李明锁。】
李长曲是谁?但是李明锁,我收回目光,接着看树上饱满的柿子,啧这名字怎么感觉这么耳熟呢?
不管了,去见见就是。
【夫人安好。】我弯膝屈肘学着记忆中那些女人给我行礼的样子给坐在贵妃榻上的女人行礼。
飞快的抬眸看了一眼女人,圆脸桃腮,身材丰腴,认识的女人中确实没有可以和她对得上号的。但是长得倒是挺有福气的。
【起来吧,今儿怎么找到这来了。】李明锁眼神轻瞟了我一眼,淡淡抿了口茶,连请我喝口茶的意思都没有。
我咳咳嗓子,【我想出府置办些东西。】
李明锁弯眉一蹙,【你院里就那两个人,有什么好置办的,每次出府都打着置办东西的旗号,也没见你买回过什么东西。】
我一愣,这具身体之前难道总是出府吗?
李明锁挥挥手,一幅懒得理我的样子。
【你自己定的规矩,每个月月头月中都要出府买东西你忘记了?】
买东西三个字被李明锁故意加重,加上她那嫌弃的眼神,好像在说我不是出去买东西是出去买男人一样。
喜子赶紧行礼解释【夫人恕罪,柳姨娘昨个睡觉不小心把脑袋磕到了,记事不太清楚。】
李明锁嗤笑一声,睡个觉都能把脑袋磕到不记事,当她是傻的么。
【既是如此,就在府内静养不要乱跑。待会让你丫鬟出府叫个大夫来给你看看顺便帮你把东西买了。】
我告退,什么叫让我的丫鬟去找大夫,自己抠不想出钱就算了。
喜儿乖顺的搀扶着我的手,朝院里走。
我对这具身体一无所知,死后睁眼就是四年后。
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身边的这个丫鬟,今天必须要出府打探清楚我亲爱的弟弟把我拉下马之后,这太平盛世是否如他所愿。
喜儿看着我换上她出门穿的旧棉衣,咬牙硬是不准我出去。
【松开。】
【不能啊,姨娘,你今天不能出去见庄公子。】
庄公子?这柳姨娘之前打着买东西的旗号真的是出去买男人去了?
【所以这就是你明明知道今天不是我出府的日子还是让我去找夫人的缘故?】
喜儿咬咬唇,难堪的点点头。
将军不喜欢柳姨娘,从不来柳姨娘的房里,自从半年前,柳姨娘出去泛舟见了庄公子一面就每个月都要出去两次与他私会。
今日柳姨娘装傻定是又要出门见那放浪的庄公子。
喜儿的脸变了几变,四周环顾确定没人后,竟直接朝我跪下【姨娘,你如果真的忘记了。就当真忘记了吧,你且记住,你的夫君只是将军。】
最后我还是没有出府,也没有让喜儿帮我请大夫。
我让她去帮我找一支长杆,我想吃脆柿子了。
喜儿听命找杆子去了,我则趁机在府里练习一下走位。
刚刚喜儿领我去李明锁住的院子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我现在只是需要确定一样东西。
应该是朝东走。
将军府九曲回廊,大气磅礴,连回廊里的假山都显得格外精神。
我再次不由感慨阿谢背信弃义换来的荣华富贵真是值得。
再次经过一个长长回廊。
一片金黄闪耀了我的双眼。
找到了,秋天的果实,金灿灿的小灯笼。
(二)
喜儿为我打下一筐柿子,挑了两个好的,给我用水洗干净,就拿来给我吃。
【先不急,放井里浸上一晚,明天再吃。】
喜儿点点头,下去了。
巴掌大的小院,五脏俱全。却只有喜儿一个丫鬟,我揽镜自照,自觉得现在这个样貌是要十个丫鬟守着防红杏出墙的货色,现在却混得如此的惨。
唉,柳姨娘啊柳姨娘,你在他生命中扮演的什么角色呢?
【她真这么说。】
喜儿点点头,把白日所见言之不尽。
李明锁看向椅旁端坐的男人,眼里流露出自然而然的钦慕
【将军,看来柳昭是真的失忆了。】
谢无难下颌微点,示意他知道了,放下茶盏欲掀袍起身。
李明锁想让谢无难多陪自己讲讲话,连忙朝喜儿问道【你说今儿她使唤你去找杆子,她自己在府里溜达了一圈。】
【对,奴婢看她走的那个方向好像是东边。】
谢无难一顿。
李明锁喃喃自语【东边就是将军的院子和一大片柿子林,她去看将军的院子吗?】
李明锁提到柿子喜儿就想起来了,【对了,她还让奴婢打了硬柿子冰在井里明儿吃。】
李明锁正要呵斥喜儿这些琐事就不要拿在面上讲了,却看到谢无难俊朗的面孔微微一变。
【我记得柳昭不喜欢柿子。】
谢无难低沉的嗓音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
李明锁赶紧接话【那不是,嫁进来第一天看到院里的柿子树就不喜,闹着要换院子,结果发现每个院里都种柿子树才没闹了。】
【所以柳昭会喜欢吃柿子吗?】
谢无难这句话换来三个人的沉默。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洗漱完就迫不及待让喜儿去把昨日浸的柿子拿出来,喜儿在井边拉着麻绳,我搬了个椅子在柿子树下坐着看话本。
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踩着嘎吱嘎吱的枯叶向我走来。
我眯着眼,直到那道身影快走到我面前,才被喜儿一道惊喜又惶恐的声音炸醒【将军!】
将军?眼前这个棱角利落,眼神冷漠,面无表情的男人就是叛徒的阿谢?
五官长开了许多,还没换下的官袍的他更是显得丰神俊朗。
【脑子磕得行礼都不会了?】
谢无难凤眼微眯。
靠你大爷的,谢无难,从前只有你见到大爷我点头哈腰磕头谢恩的份,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到你的府里来不仅要给跟你滚床单的人行礼还要给你这个叛徒行礼是吧,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
【将军安好。】
我站起来,柔柔弱弱的朝他行个礼,顺便在柔柔弱弱的滑倒在椅子上。
手臂突然被往上一拽,定在了刚刚行礼的位置,他一屁股坐到我的椅子上,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撞得连礼都不会行了,让我把现在这个姿势维持两刻钟,监督我的同时,他还把我昨天浸的柿子吃了。
把椅子拖到我面前一边吃一边指导我膝盖要弯到什么程度。
两刻钟一到,他就走了,纯属过来刷一波仇恨。
喜儿还面露喜色凑到我耳旁说,这是我进门两年来,将军第一次来我的院子。
(三)
后来的几天里谢无难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我每天都在院子里一边躺尸吃柿子然后就是套喜子的话。
我知道这具身体叫柳昭,是中郎将家的庶女。芳龄十八。嫡姐出嫁的婚宴上不小心瞅到谢无难自此一眼万年非他不嫁。
一个四品官的庶女想嫁给当朝皇上跟前的红人当爹的自然喜闻乐见。
谢无难好像也不在意后院在多一个女人。
喜儿说谢无难的小妾足有三十多个,我再次感慨真不亏是武将肾真抗打。
这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像柳昭这样的大美人会爬墙头了。
我把话本一丢状作感叹的说【将军就有这么多的女人,那皇上岂不是真佳丽三千了。】
喜儿打扫枯叶的身影一顿,【姨娘说的哪里话,后宫里面就一个主子。】
一个主子?是指一个皇后独大其他的嫔妃全是啰啰还是说后宫到现在就只有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