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擢选在即,却凭空杀出一匹黑马。
一乡野女子携信物面圣,说是多年前便与太子定下了娃娃亲。
七公主扬着下巴冷笑道:“穷在闹事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眼下我傅氏一族崛起,尔等穷酸货便都来攀交情,真以为能鸡犬升天么?”
我身着一身粗布衣衫跪在堂中,与这富丽堂皇的大殿格格不入。
七公主扬着下巴冷笑道:“穷在闹事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眼下我傅氏一族崛起,尔等穷酸货便都来攀交情,真以为能鸡犬升天么?”
皇后面露不悦,“小七,休得胡言。”
偏她只当没瞧见,“女儿说的都是事实,就凭她也配做太子妃?不过有些姿色罢了。”
我将头压得更低了些。
皇上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神色莫测:“朕曾派人去寻过你们,去的人回禀说,贤弟遭遇不测后你们母女便没了下落。现下你母亲可随你一同来了京都?”
我眸中氤氲:“阿父过世后,阿母带着我四处飘零,后不幸染上重病,临去时才将玉佩交予我。”
阿母最后一刻还在操心我的归宿:【沅沅,以你之容色,寻常人家定难护你,我去后,你便带着玉佩去都城吧。】
若非如此,阿母决不愿我卷入皇家是非中。
皇上长叹一口气,“弟妹这是在托孤啊!”
我奉昭入宫,学习宫规礼仪。
未来太子妃可以出身草莽,却不能粗鄙不堪。皇后的意思,虽不能一蹴而就,但必得全了皇家颜面。
教习嬷嬷姓严,人也严厉,不苟言笑。
看着我呈上的课业,她摇摇头,“字写的七扭八歪,尚能识得罢了,不知姑娘读过哪些书卷?”
我缩着脖子不吭声。
严嬷嬷了然。
“棋术可通?”
……
“琴艺如何?”
……
我鼻尖几乎要碰到书案,一瞬间有些后悔,这宫城华丽,却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严嬷嬷叹了口气,“罢了,你且说说你会些什么吧。”
我细细思忖,琴棋书画我未曾研习过,学的都是些为了填饱肚子的活计。便连女红也不能说擅长,只会些简单的缝缝补补罢了。
我能拿得出手的怕只有一样。
“跳舞算吗?”
严嬷嬷汤圆头,“虽不是大才,也算个长处,你且一舞让我瞧瞧。”
我跳的最好的便是惊鸿舞。
阿母教会了我,却不见她常舞。
有次夜半醒来时,我瞧见阿母偷偷在院中跳惊鸿舞。阿母说,惊鸿舞是要跳给心爱之人看的。我知道,她是想阿父了。
我仅犹豫了一瞬,便提起裙角跳起惊鸿舞。
眼下我连自己的命途都不知晓,哪还有心思肖想什么心爱之人?不过一舞罢了。
舞毕,嬷嬷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我还来不及窃喜,便听一女声道:“倒是我小瞧了你,一个乡野丫头,颇有些狐媚手段。”
“见过七公主。”
听见身后宫人齐齐跪拜,我才想起来她便是那日在圣驾前极尽羞辱我之人。
七公主挽着身旁贵女的胳膊,身侧还站着一华服男子。
她看向我的目光充满敌意:“你这般粗鄙不堪、不知礼数,怎堪为一国储妃?若识趣些,当自请求去!”
我口舌蠢笨,不善言辞,实不知该如何辩驳,只能噤声不语,缩着脑袋装鹌鹑。
亭外假山后突然走出一紫衫男子,“七妹说的不错,依我看,你粗鄙不堪,我放荡不羁,咱们甚是般配,不如你就嫁给我,既履了婚约,又不委屈皇兄,岂不是两全之美?”
来人言语轻佻,落在我身上的目光甚为放肆。
听宫人们在耳边议论过几句,皇子中行事最荒唐的便是皇三子宣王。
宣王深得圣上宠爱,我敢怒不敢言。
与七公主同行的华服男子却站在我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三弟慎言,既要履诺,怎可行李代桃僵之事。”
这两人剑拔弩张,我默默后退了两步,生怕被迁怒。
好在那贵女开口打破僵局:“太子履诺,是重情重义之举,昭华心中钦佩。”
原来他就是太子!
以后我还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万不能让他厌了我。
我忙向他行礼,刚学会的礼仪难免有些笨拙,“见过太子殿下。”
2
太子成婚,声势浩大,礼仪繁琐。
好在一切都顺利进行,不枉我辛苦学习数日。
眼前红绸被掀开,红烛摇晃间,我第一次看清傅君濯的脸。
剑眉星目,犹如画中仙。
“顾沅沅,太子妃的位置可不好坐。你若想保命,谨言慎行自不必说,自今日起,你必须事事依从于我。”傅君濯冷言冷面,如一盆冷水直接将我泼醒。
也对,他本就是被迫娶我。
“妾知道了。”我低眉垂目,在宫中多日,早已学会了乖觉。
往后他便是我的主子,主子开心了,我的日子才能好过。
龙凤花烛燃了整夜,天亮时烛台里滴满红蜡。
太子成婚,可休沐三日不必上朝,但我这个新妇却要入宫给皇后请安,一刻也不敢贪睡。
傅君濯竟比我起得还早。
我又羞又怯,不敢抬眼看他,只得慌乱地服侍他穿衣裳,替他系腰带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他拉下我放在他腰间的手,转而握在掌中,“我正好有事要见母后,陪你一同去吧。”
这一瞬的温柔让我几乎忘了他的冷酷。
阿母说,喜欢一个人,便是他随意的一句话,都能让你开心许久。
我想如果可以,我是喜欢傅君濯的。
皇后温柔和善,平易近人,是这宫中对我笑得最多的人,与傅君濯全然不同。
她拉着我的手将一对镶着数颗宝石的金钏戴到我的腕上,不住称赞:“这么漂亮的金钏当然要配美人,你戴着合适,不枉我特意让人精心打造出来。”
我心中欢喜,抬眼看向傅君濯,却见他眉头紧蹙。
见我看他,他眼神闪躲:“你先去马车里等我,我同母后说会话。”
我拜谢皇后,揣着疑惑出了长春宫,刚到宫门外便与人撞了个满怀。
宣王故作夸张地拍着胸口,“皇嫂好大的力气,想来身子康健,无需臣弟请安了。”
“惊扰宣王了。”我向他行礼致歉,转身便要离开。
偏他不肯罢休:“都说富贵气养人,这话果然不假,皇嫂入宫数日,容色更胜从前。”
登徒浪子!
我不欲与他纠缠,只当没听见,转身却瞥见傅君濯与一女子携手从长春宫出来,二人深情对视,依依不舍。
正是之前同七公主要好的那位贵女。
我唯恐尴尬,趁他还没瞧见我,带着芸香快步消失在转角处。
我问芸香:“你可知那女子是谁?”
芸香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脸色:“是孟太傅的嫡女孟昭华,与咱们太子殿下从小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感情果然不一般。
我瞥了眼芸香,“你不要瞒我,太子与她可是两情相悦?”
芸香大约是知道此事瞒不住,索性竹筒倒豆:“其实、其实这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孟小姐自幼在长春宫陪侍,娘娘入宫之前,大家都说……孟姑娘是内定的太子妃。”
那日从长春宫回来,傅君濯的心情很不好。
我猜他还是看到我了。
我向他道歉,是我不好,抢了孟姑娘的位置,等她入了东宫,我一定好好待她,绝不打扰他们二人相处。
傅君濯的脸色更差了,他将皇后送我的金钏重重摔在地上,“嫁给我你很不情愿吧,你是否很遗憾和你有婚约的是我而不是宣王?”
他负气离去,金钏也让人拿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明白他为什么扯出宣王。
3
太子几日没来,我心中便闷闷的。芸香拖着我和汤圆一起晒太阳。
汤圆是一只长着黑色斑点的小白猫,蜷缩起来就像一个露了馅的大汤圆。第一次见它时,它顶着一鼻子灰从灶台里钻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许是我总会偷偷省下口粮喂它,它便在我家留下了,俨然成了我的玩伴,平日里总跟着我满院子跑,我做什么它都要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一看。
阿母去后,我便带着它来了都城。
我嫁入东宫,汤圆自然也要一起的。
现在的汤圆毛发雪白,每日都能吃到美味的鱼肉,还有花园里的蝴蝶可以扑着玩,应该是快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