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公寓的床缝里找到一只不属于我的耳环。
所以,沈辰逸买了块草皮,植在了我天灵盖上。
我得踹了他!
虽然七年青春不是数字。
但也只能当作喂了狗。
闺蜜知道的时候,眼中的怜悯毫不遮掩。
“舍得?”
“舍不得!”
可,总不能拿一辈子去喂狗。
闺蜜点头,又想说点什么,拼命忍住了。
这时,外卖平台客服电话打了过来,表达歉意。
因为昨晚外卖到的时候,我家的水龙头正好也炸了。
外卖小哥就冲进屋里替我解决了。
然后……我向平台投诉了他:擅闯民宅!
“你有病!”
可对于凌晨十二点半出现的陌生男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冲进了我的房间。
我没报警,只是投诉,应该算仁慈。
“但人家帮了你!”闺蜜强调。
“所以我有打赏骑手,200块。”
其实200块都多了,他也就帮我关了下总闸。
而这种级别的上门服务,顶多30。
闺蜜收了我的杯子,还撵我走。
很显然,相识这么多年她仍然无法理解我做事的方式。
然而,我却觉得:
不近人情,但条理清晰的做法可以省去诸多麻烦。
是的,我讨厌麻烦。
尤其是可以避免的麻烦。
因此,我直接找到沈辰逸,把耳环放到他面前。
男人的眼神果然如被做坏事抓包的狗一样,躲闪。
沉默良久,沈辰逸说。
“西林,我们分手吧。”
……
明明说好,是我踹他的!
三十岁的年纪。
被分手,还被失业!
小三是我们团队里的女主播。
毕业时,沈辰逸就看好互联网。
所以这些年我们一起组建团队,打造知名主播。
眼见辛苦即将得到回报,结果我竟只是插秧机。
流量是小三的,账号是沈辰逸的。
我以为沈辰逸只是开了小差。
我以为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他会痛哭流涕求我原谅,离不开我。
结果,都是“我以为”。
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打击。
我闷了!
我把自己关了起来,哭出的眼泪比这些年流的汗水还多。
浑浑噩噩地过了不知道多少天,直到被敲门声给惊醒。
声音不大,透着小心翼翼的轻。
开了门,一张很是熟悉的脸。
一样的麦色皮肤,一样的浓眉大眼。
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眼珠里是犹如小兔子一样的惊慌失措。
我扯了扯嘴角,满是不屑。
质问他,“你也来找我晦气吗?”
说完,我就咚地一声不省人事了。
再次唤醒我的是窗外鱼肚白的微光。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玄关位置,头顶的门大开着。
穿着红色外卖服的小哥儿抱着破旧的头盔,在门外边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这时晨曦的光更亮了些,罩在他的脸上,软软的绒毛尖都被映上了光晕。
我花了些时间理清当下莫名的状况。
多半是这几天作息混乱,身体出现问题,昨晚晕倒了。
外卖小哥也就守了我一夜。
额头上的退烧贴和小哥脚边装满药的塑料袋印证了我的猜测。
可是,为什么这家伙不直接打120呢?
我重咳了好久才把小哥从甜美的睡梦中给叫醒。
而他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像是受惊的兔子,瞬间就从地上弹跳了起来。
揉着眼睛的同时还不忘解释我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的心理路程。
原来是上次被我投诉留下的阴影。
害怕擅作主张又被扣罚工资。
所以只是先给我降了温,如果早上还不见好的话……
他便准备联系疫情防控中心。
“……”他实诚得让我把感谢的话直接憋了回去。
同时也好奇,为什么昨晚他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真来找我算账的?
他指了指门边上的一堆同一家店铺的包装袋。
“我没点外卖。”
“我帮你点的。”
他是为了那200块钱的答谢费,连着送了三天晚上。
看这东西一直没动,才大着胆子敲了门,倒是救了我一命。
“可我投诉了你。”
他却回答,“一码归一码,没得你同意就进屋,是我不对。”
闻言,我眼中一亮,好似伯牙遇子期。
而我的子期叫陆司离,25岁。
原来,我每天凌晨点的外卖都是由他送的。
也许这就是缘分。
为了这个缘分,我有必要做点什么。
“你有什么梦想?”
质朴的陆司离说,他的梦想就是回老家给奶奶盖间两层楼的房子,娶个媳妇,开个店。
什么店,没想好。
成!
“我帮你实现!”
我决定利用陆司离精致的五官、一八三的身高、纤瘦的体态、温润无害的气质,打造出最受欢迎的网红。
再把沈辰逸手里的金主都抢过来。
当初我既捧得红小三,陆司离就更不在话下。
“我报仇,你挣钱。”
陆司离不赞同。
“有句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待’,你也想奶奶能在新房子里多享受几年吧。”
陆司离同意了。
看!
陆司离的七寸轻易被我拿捏。
然而,一块板砖掉下来能砸死三个自媒体人的年代。
惯有操作模式,已经过时了。
何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陆司离脸皮薄,总躲着镜头。
即便侧脸也很帅气,却始终拉高不了流量。
三个月过去,我没能兑现让陆司离挣钱的承诺,自己也吃着老本。
看着沈辰逸直播间快要突破六位数的人气。
心不甘,却无奈。
于是,陆司离买了一杯三块五的蜜雪冰城给我。
和我说起了他的身世。
原来,他是孤儿。
打一出生就被遗弃。
一双老人收养了他。
爷爷前些年走了,他很伤心。
但奶奶却告诉他,人走人留都是常态。
而且人的一辈子要记的东西很多,别总惦着那些不好的。
要他往前看,往前走,别回头。
所以。
陆司离说,对于生身父母,他不怨恨。
因为不值当。
说完,他看着我。
透亮的眼珠子浸在湿润的眼眶中,就那么忽闪忽闪地充满了期待。
若非知道陆司离是近视,否则真会误以为他是情深不寿。
可。
拿自己的伤疤来安慰别人,这样的傻子……傻得让人心底一软。
“父母对我很严格,说念书的时候就当好学生,所以即便是大学也不赞同我谈恋爱。”
因此,沈辰逸追了我四年。
会在第一堂课的时候,把早餐带到教室给我。
会在没课的那天催命call地叫我起床吃饭。
会在停电时,在楼下点满心形蜡烛然后被通报批评。
沈辰逸啊。
是我关闭QQ前最后一个发来消息的人。
是我每次回头,都站在我身后咧嘴大笑的人。
是我拿到毕业证那一刻就去拥抱的人。
可这样一个人,忽然就不要我了。
就像是在川流不息的车流里,他松开了手。
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失去方向,举步维艰。
“我最好的青春里都是他,我憧憬的未来里还是他。”
所以。
“你还想和他好?”陆司离问我。
我摇摇头。
碎掉的瓶子粘起来,裂痕依旧,更会担心日久水漏。
麻烦。
于是,我指着自己的心口。
这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但,理智最终会战胜情感。
只是,打的过程心会痛。
“我需要时间,把那些不好的都筛出去。”
说着,泪水顺着我的鼻梁就滑了下来。
连闺蜜面前都没说过的话,没表露过的情绪。
对着陆司离,剖白了。
也许是因为我不喜欢欠着别人。
无论是钱还是情。
陆司离拿真心,我便还以真情。
见我哭。
他无措地摸遍了四个兜。
掏出一包心相印,软塌塌,像是被汗水浸湿了的。
自知不妥,就在手心里捏了又捏,踌躇着没把手彻底伸出来。
我抹了一把脸,拖过他的手,将自己的维达换了过去。
嗯。
都湿成那样了,还能用么。
约莫是我情绪转换得太快,出人意料。
陆司离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又看了纸巾好一会儿。
巧克力色的脸上,倒辨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应该很感动。
感动得忽然与我说,他接了个单子。
是替人用大喇叭表白。
“……”
原来,陆司离很聪明。
自我说要一道做短视频,他就开始自学。
即便每天又忙又累,都会在睡前抽出些时间来查阅学习。
所谓内容和话题,他都知道。
但就是不配合。
至于为什么?
我约莫是能猜到的。
毕竟,我们只相识几个月。
如今交了心,也算是向“事业共同体”迈进一步。
只是我没想到这成效来得竟是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