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车祸大出血的前男友,妻子逼我献血。
我告诉她,自己检查出了白血病,献血不仅会危及性命,还不利于周越川的健康。
柳如烟却冷笑一声,“江别尘,在我这里你还有信誉可言吗?别忘了当初是谁拆散我和越川的,这是你欠他的!”
她不知道的是,我没骗她。
于是,这成了我和柳如烟见的最后一面。
死前承受的痛苦残留在魂体上久久不散。
沉默地看了眼前这具熟悉的尸体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这是自己。
我死了。
死因是失血过多。
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我便被一帘之隔的一道惊喜的女声吸引过去。
“越川,你醒了!”
我飘过去时,妻子柳如烟正抱着她的前男友,喜极而泣。
丝毫没有想起几米之外正躺在手术台上的我。
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诉说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如烟小心翼翼地询问,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周越川脸色苍白,握住柳如烟的手,虚弱道,“如烟,我没事了。多亏有你守在我身边,不然我真的挺不过去......”
沉默半晌,周越川突然道,“如烟,江别尘来了吗?我动手术之前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
说这话时,他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和厌恶。
柳如烟闻言,下意识拧眉。
她不悦道,“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医院里Rh阴性血库存不足,江别尘是专门来给你献血的。”
说罢,柳如烟大约是怕周越川自责,又补充道。
“越川,你不必担心他,这都是他应该做的。当年若不是他,我现在的丈夫,就是你了,这是他欠我们的。”
柳如烟不知道的是,周越川询问我的情况,根本不是因为担心我。
而是害怕我在她心底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过周越川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与柳如烟结婚三年,她连手都不曾让我碰过。
不厌恶我已经是万幸,我又如何会奢求她将我放在心上。
看着柳如烟的反应,周越川眼底的担忧彻底散去。
他将头埋入妻子的脖颈,眼圈泛红,脆弱道,“如烟,他已经从我身边抢走了你一次,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二人深情对望,同时湿了眼眶。
好一对苦命鸳鸯。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不由得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我的父亲是柳家的一名司机。
在一次意外中,他为了救柳父,不幸离世。
只是我不知,向来自私自利的父亲,为何会变得如此慷慨。
当时的柳如烟为了周越川,正在闹离家出走。
柳父将周越川背地里赌博、嫖娼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自然不愿意看自己的宝贝女儿跳入火坑。
他将自己查到的证据给柳如烟过目。
可柳如烟十分倔强,容不得旁人说周越川半点儿不好,以为证据都是柳父伪造的。
于是,父女二人越闹越僵。
柳父出于对我父亲的感激,又知道我喜欢柳如烟已久。
他偷走我的户口本,动用关系悄悄为我和柳如烟领了证。
周越川得知后,自知没戏,在柳如烟身上狠狠捞了一笔便销声匿迹。
结果是,柳父得偿所愿,周越川达成目的。
甚至是柳如烟,也能通过打骂我发泄心中的不满。
她怨我蛊惑了她父亲,认为我觊觎她家的财产。
我成了唯一的牺牲者。
竟然还可笑地以为,只要对柳如烟好,总能等到她回头的那天。
人心难测,如今我只怪自己瞎了眼。
从回忆中抽身,柳如烟已经搀扶着周越川,要将他转移到VIP病房。
大约是执念过重,我的魂魄也迟迟不散。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在了柳如烟身边。
我亲眼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周越川。
讽刺的是,作为她法律上的丈夫,我的尸身却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无人认领。
不是没有医护人员给柳如烟打电话通知我的死讯。
她不耐烦地接起,听到医生说出我的名字时,便会毫不犹豫地挂断。
我的死活,从不在柳如烟的考虑范围之内。
也许到现在,她仍然认为我在演苦肉计。
明明掀开那道帘子,就能知道我没有骗她。
可柳如烟大约是真的厌恶我至极,竟然连看我一眼都不愿。
照顾周越川睡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
柳如烟在黑暗中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我则躺在她身旁,她看不见我,气氛难得和谐。
思绪飘到很久以前。
大约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都有几分顽劣。
我这个司机的儿子,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们欺辱的对象。
被打被骂,是家常便饭。
可我不能反抗。
父亲说,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份高薪工作,让我不要给他惹麻烦。
柳父柳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吊着我一条命。
管家退避三舍,唯恐惹祸上身。
人人都知道我受了委屈,人人都不会帮我出头。
但柳如烟不一样。
在我被推下水时,她救过我一命。
尽管只有一次,却也足以成为铭记一生的恩情。
只是我没想到,结局会这般不堪。
突然,耳畔响起一道压抑的呜咽声。
我回过神,发现柳如烟小小的身体正蜷缩成一团。
她紧咬下唇,脸色苍白,额头上挂满汗珠。
大约是怕打扰到周越川,她痛呼的声音很轻很轻。
可周围太安静了。
我清楚地听到柳如烟在虚弱地叫我的名字。
“江别尘,我胃疼......”
“你快帮我揉一揉......”
柳如烟患有胃病,加之一整天都在照顾周越川,没空吃饭,胃病自然也就发作了。
听着她撒娇似的呢喃,我的神色终究是没忍住缓和下来。
条件反射地想将手贴上她的腹部,可却直直穿过了柳如烟的身体。
我愣了一瞬,随后不禁苦笑起来。
“柳如烟,你若是知道自己亲手杀死了最爱你的人,会有片刻的难过吗?”
可惜她听不见。
这一夜,我平静地看着柳如烟挣扎到天明。
却再生不出半分怜惜。
而不远处的周越川,装聋作哑了一整夜。
柳如烟不眠不休地照顾周越川一整个月后,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
出院那天,男人捧着她的脸,自责道,“如烟,都怪我,害得你这么累。你快打一打我,让我心里好受些。”
柳如烟贴上他的手,扯出一个笑。
“越川,为了你都值得。”
二人在医院门口柔情蜜意了好一会儿。
尽管我刻意不去看,却还是压抑不住内心泛起的酸楚。
偏我来时不逢春。
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娇养的玫瑰为他人盛开时,终究是有几分意难平。
待他们亲热完后,柳如烟终于想起了我。
她拿出手机拨打我的号码,半途却被周越川阻止。
男人有些紧张,“如烟,你找江别尘干什么?”
“让他来接我们回去。”
柳如烟答得理所当然。
周越川闻言,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是了。
父亲去世后,我变相地接替了他的工作。
不同的是,我只需要服务柳如烟一人。
女人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后,不免暴躁起来。
“我真是给他脸了,竟然敢不接我电话!”
“不就是让他给你输了点血,一个大男人,至于么?!”
“我柳家供他吃供他喝了这么多年,难道他不该回报我们吗?”
这一番话被柳如烟说得慷慨激昂。
可她不知道,我不欠她,更不欠柳家。
与她结婚非我所愿。
待在柳家这么多年,我也没白拿他们一分。
甚至我和父亲,都因柳家人而死。
我飘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柳如烟暴跳如雷,却又没有丝毫办法。
周越川眼底划过恶意,佯装劝慰道,“如烟,你别生气。都怪我突然回来,还不幸发生了车祸,导致你跟别尘之间产生矛盾,抱歉。”
说到最后,男人的声音低落下去。
柳如烟见状,连忙牵起周越川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她冷冷道,“什么夫妻情分?我从未承认过江别尘是我的丈夫,这一切都是他死皮赖脸地算计过来的!如果不是他有意讨好我的父亲,我现在的丈夫应该是你。”
说道此处,柳如烟的神情柔和下来。
“越川,我们之间还不晚。”
他们互诉衷肠的模样实在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