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出生时,通体裹着一身白膜,如同在粉中滚了一圈。而且,只笑不哭,笑而无声。
奶奶看到后大惊失色,「身穿白衣,地府无名,地府开,无常来。快,快将他溺死!」
话音刚落,奶奶便血崩而亡。
爷爷认为父亲是灾星,吩咐接生婆溺死父亲。
接生婆久去不回,爷爷派人去找时,只看到接生婆趴在尿桶边缘,早已经没了气息,父亲却在一旁睡的安稳。
奶奶刚死,接生婆也离奇死亡,这下子让所有人都慌了,大家都说父亲是天命克星,会害死所有他身边的人。
恰好这时路过一个赊刀人,他给爷爷一把剪刀。
「身着白衣,地府无名。阴阳颠倒,鬼神不侵。」
「将他挂在柳树上,三天之内断了气,家人无恙,三天之内若还有口气,用这把剪刀剪断那柳枝,好生相待,顺他心意,可保家中十年无虞。」
说完,赊刀人摇着头离开了。
爷爷看着手里的剪刀,又看看襁褓中的父亲,最后还是将父亲抱去了镇上最大的那颗柳树下。
父亲被挂在柳树上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却从未听到任何哭喊声。镇上的人也不敢靠近那颗柳树。
三天之后,爷爷去看时父亲竟然安然无恙,丝毫未损,依旧笑而无声。
爷爷仰天大哭:「时也命也!」然后用那把剪刀剪断柳树枝,将父亲带了回来。
爷爷是一方富甲,学识渊博,父亲的几个兄弟无一不是天之骄子,可是大家都很忌惮父亲都不肯靠近他。
只好丢给家里的哑奴照顾,因为老人都说,天聋地哑的人,命数也最硬气。
父亲被关在一方小院子里,家里虽然吃穿用度从未尽心,但因为赊刀人的话,也从未苛刻。家里没人看过他,更没有人关心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亲就在家中的角落里一点点长大,褪去了满身的白衣,外表看着和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
可仔细看,又有些不同。
父亲走路似乎是飘着的,小碎步的走,上半身几乎不动。
他不说话,依旧喜欢笑而无声,安安静静的站着或坐着,或者看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经常就是大半天。
十年间,家中一切太平。
十年之期的前一天,哑奴突然死了,全家瞬间陷入极大的恐慌中。
爷爷派出了很多家丁连夜寻找十年前的那位赊刀人,重新拿出了当年剪断柳
枝的那把剪刀。
独自一人来到父亲所在的小院子,看到父亲正静静的站在哑奴的尸体前,看到爷爷的的到来,突然笑了起来。
「爹,你终于来了。」
等到大家好不容易将那赊刀人找到,刚到家门口,听说爷爷独自去寻父亲的时候,赊刀人脸色大变,
快步走到父亲的院子,刚推开门,便看到爷爷着当年的那把剪刀,硬生生剪断了自己的喉咙。
鲜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夕阳余晖下,印照出漂浮在空气中的血珠,诡异的像一条条染血的柳条。
赊刀人连连摇头哀叹,说白衣使者不入轮回,地府命却地府无名,为了转入轮回道,需不停在人世间转世,直到找到下一任继承人。
「好,各位听众,欢迎收听今日民俗奇谈!感谢长风先生的投稿。我们的故事就到这里,感谢您的收听,我们下次再见!」
我睁开眼睛,摘下耳机,齐予白笑着走了过来,
「结束了吗?」
我看着齐予白的脸,笑了笑,
「嗯,结束了。」
齐予白捏了捏我的脸,
「第一次见这么爱听广播的人,既然结束了,那快点出去吧!宾客都等着呢!」我随着齐予白一同出了休息室。
今天是我和齐予白的订婚宴,大厅里人头攒动,我和齐予白在台上笑着切下蛋糕,掌声雷动中,有人冲进了会场,指着我大喊,
「齐予白,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她是白衣使!她会害死你的!」是齐予白的前女友—姜楠。
来人直指我的鼻尖。
「你在说什么?」我皱着眉头疑惑的问她。姜楠走到前面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
「是了是了!爷爷说的白衣使,就是你,之前就觉得你有古怪,到今天我才明白。」
齐予白的眉头深深皱起,挡在我面前,毫不客气的怒斥道,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赶紧离开,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便叫来保安想要将姜楠请出去。
谁知姜楠的身后突然跳出来一个男人,指着我大声喊着,
「她就是白衣使,今天晚上,你们之间就有一个人要死。」
我被吓了一跳,有些害怕的躲在齐予白后面,指尖微微颤抖。齐予白转过身拍了拍我,示意我不要担心。
眼看就要拖出去,姜楠还在大叫着,
「齐予白,你相信我,沈谨言就是个妖婆子,她会害死你的!」见在场的人都不信,姜楠只好转向身后那个男人,
「这位是城西的陈师父的亲传大弟子,你们不信我,总该信他吧!沈谨言,你敢不敢让我们试试?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白衣使。」
台下已经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已经认出了那男人的身份,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怪异。
那男人抬着下巴走到我跟前,掏出一面镜子对着我,然后念动咒语。我呆呆的看着镜子,过了好一会儿,身上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那男人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不会啊!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看错,师父就是这样说的。」齐予白也黑着脸将我拉到一旁。
「你们试也试过了,这下可以了吧?姜楠,当初是你先出轨的,我们也早已说过好聚好散,你最近收什么刺激了吗?在我的订婚宴上胡言乱语闹这出。」
说完便让保安过来将两人拉出去。
姜楠和那男人依旧不死心的高喊着,一边叫着一边挣扎着,走到门口的时候,那男人突然伸手打翻了架在桌子上的花架。
硕大的花架轰然倒下,大厅一声巨响。
「啊————」
宾客们都惊恐的尖叫躲避着,等到声音停止,所有人朝门口看去。就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画面。
只见那男人浑身是血,脖颈处齐整整的断裂,鲜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眼睛突兀的睁着,似乎要爆出来了一般,神色定格在惊恐和不可置信中。
死状凄惨而诡异。
所有人都惊叫着四散逃窜,保安也慌了。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姜楠忽然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我,无声的说着。
「地府开,无常来。」
「你终究还是来了。」
-
很快我们被带到了警察局里。那个叫姜楠的还在不停叫嚣着,
「她就是白衣使,她是来复仇的。我们所有人都得死,谁都逃不掉。」
警察皱着眉头试图让她安静下来,我披着齐予白的外套坐在椅子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警察说那男人是被花架上扎花的鱼线隔断了喉咙,酒店负责人说用鱼线是为了花架更美观好看,一向都是这样做的,从没出过意外。
警察只能初步判断是意外死亡。
不论姜楠怎么叫喊都无济于事,见所有人都不信,她突然调转方向,朝我冲了过来。
「你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我父亲当年也算是救了你父亲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恩将仇报?」
我坐在座位上,看着张牙舞爪的姜楠向我扑来,大脑一片空白。齐予白出现拦在我身前,随后上来几个警察一把按住了她。
离开警局时,那女人还在凄厉的叫喊着,
「都得死!我们都得死!」
齐予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带着我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脑海不断闪现着订婚宴上的一幕。
「那个人,他」
齐予白握着我的手,
「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我抱着双臂,浑身冰冷。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会想起姜楠那双阴沉的眼神。
回到家后,我一直跟在齐予白身旁,不敢离开半步,晚上睡觉一直在做梦,梦里的姜楠跪在地上不停的哀求,
「别杀我,别杀我。」
她的求饶并没有什么用,一根尖刺贯穿了她的眼眶,鲜血喷涌而出,没多久就失去了气息。
死前嘴里还喃喃着,「地府开,无常来。」
我整个人瑟瑟发抖,嘴里不停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齐予白温和的嗓音唤醒了哦,
「谨言!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