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死了,阳了不知道还熬夜,结果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他死之后,我们家的这些亲朋好友轮番上阵,想要把我们这孤儿寡母逼死。
“你好,请问你是周然的妻子吗?我是他的同事小侯,你先生在第二人民医院,情况不是太好。”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给孩子冲奶粉。
手里的奶粉勺还没放下来,脑子哗一下懵掉。
我老公在第二人民医院,情况不是太好?
我赶紧把孩子放到婴儿手提篮,给她戴上口罩,牢牢的遮住,急匆匆的打个车就往医院跑。
忽然发现,我已经一周没有见过周然。
全面放开疫情之后,周然的单位也开始营业。
周然为了不把病毒带回家里,以免传染给我们三个月的孩子,干脆住在公司,说要把原来拉下的进度赶一赶。
昨天晚上他还在给我开视频,说自己的闺女真漂亮,长大要给她买房子当嫁妆。
可今天他就去了医院,是生是死我全然不知。
止不住胡思乱想,泪流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医院之后,抢救室门口看到大概有七八个人,其中一个男人我认识,正是老公的同事小侯。
“嫂子,周哥前几天就开始发烧,我们让他休息也不休息,非要赶进度。三天不眠不休又没有药,今天早上倒下的。”
我提着孩子,因为一路小跑过来,还有些气喘吁吁。听他这么说,我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除了流泪我一时想不到我该干啥。
这个时候,抢救室的灯亮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出来,口罩都没抹,只是问了句:“家属在哪?”
我抹了把眼泪茫然的走上去:“医生,他没事吧。”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脏跳得很快,有一只莫名的手紧紧抓着我的心脏,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节哀,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气,我们尽力了。”
我整个人一下便僵住了,有点不明白这个医生再说什么。
什么叫尽力?什么叫尽力?周然,周然他才三十岁啊,他今年才当上爸爸啊!
怎么就死了呢?
“因为高烧,在加上长时间的熬夜,患者死于脑溢血,准备后事吧。”
我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就失去意识,等意识在回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下意识去抓身边的婴儿提篮,女儿整睡得香甜。
身边有个姑娘上前:“嫂子,我看你没醒,就给孩子冲了点奶粉。”
我感激的看了看她,头疼欲裂,心,痛得要撕碎了般。
我老公死了!我没老公了,女儿她,没爸爸了。
我靠在墙边,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啊,你怎么就死了,你在哪呢。”
医院走廊里传来一声声吼叫,是我婆婆。
不过三十秒,她就到了病房,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袄,头上的卷是新烫的。
刚一进来就对着我的脸扇了一巴掌,咬着牙冲我咆哮:“是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是不是逼我儿子去赚钱,才让他猝死的,是不是?”
你看,这就是我婆婆,从来不会好好说,三句话有两句话都是埋怨我。
从前,从前都是周然护着我,如今却没有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替我挡住这些风雨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心酸落泪,身边的人上前去拉:“和嫂子没关系,周哥是因为感染了病毒,再加上劳累猝死的,阿姨你别这样。”
小侯整个人看起来很伤心,毕竟我老公带了他一场。
婆婆被他这么一拉,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甩开小侯就骂:“滚,我还没找你们的事,你们老板呢,赔钱。我儿子是工伤,赔钱,赶紧赔钱。”
说着就紧紧抓着小侯的手腕,一副要让他赔钱的样子。
小侯不过是公司员工,看到这架势,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往后退。
“阿姨,你别这样,我就是个员工,又不是老板,不管这些事的。”
婆婆上前就指着小侯:“你别和我说这些虚的,你要不是老板,你送我儿子来医院干什么,你会这么好心?我告诉你,我现在可阳着呢,你要是不赔钱,咱都别想好过。”
婆婆狠狠攥着小侯的手就地坐下,开始撒泼。
她才阳了两天,现在竟然还脱了口罩在撒泼大骂,说话的唾沫直接就往外喷。
我听她这么说,赶紧把婴儿提篮的盖子合上,无语的劝道:“妈,你戴上口罩,孩子还在这呢。”
婆婆听我这么说马上黑着脸骂:“戴什么口罩,就是个丫头片子,她就是克父,刚出生就把爹克死了,死了才好。”
我可以容忍她说我,但我绝不能容忍她说我的女儿,冷着脸反驳:“你怎么不说你是克儿的命,先克死老公,在克死儿子,更阴毒。”
被我反口回怼,婆婆立马宛如一只炸毛的公鸡,麻溜的从地上站起来就要往我身上扑:“反了你了,竟然还敢顶嘴?!”
幸好这个时候,外面的保安冲了进来,半推半拉将她从病房里推了出去。
她一出去,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小侯同情的看了我一眼,那些送老公来医院的同事,纷纷告辞准备离开。
临走的时候小侯哽咽着声音和我说:“放心,高哥不会白死,我们公司现在是上市的紧要关头,老板不会不管的。”
婆婆的各种喧闹,和上市名誉的压力下。
高然的公司赔了100万补偿金,听着是不是很多?
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到最后,竟然只换成一串数字,这段时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我梦见高然好好的在公司上班,仿佛高然还在电话那边,兴高采烈的说:“我闺女的,快让我看看。”
高然死后第三天,赔偿的事情终于落幕,丧事也操办起来。
我穿着孝服,跪在灵堂面前,接连掉了几天的眼泪,现在反而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
我不敢哭,我觉得只要自己一哭,高然就真的死了。
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不是高然,那就是一个玩具而已。
还没缓过神,我就听到了婆婆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而近,逐渐袭来。
“竟然敢私吞我儿子的买命钱?赶紧把我儿子的赔偿款给我,贱女人,别逼我打你。”
一抬头,婆婆带着公公,还有大姑姐,以及小叔子一家人,浩浩荡荡的走来。
“钱为什么打到你的账户上?我看压根就不只一百万吧?想偷偷藏私?哼,赶紧让我们看看转账记录。”小叔子高辉怒气冲冲的,满脸不信任的看着我质问。
我跪在地上,愤怒的抬起头问:“你大哥尸骨还没寒呢,你就在他灵位前说这些?”
高辉脸立马就黑了,咬着牙死死盯着我,“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这钱我找律师打听了,我们都有份,你别想独吞。”
我死死盯着他的脸,只觉得恶心。
高然你瞧,这就是你天天念叨在嘴里的好弟弟 ,为了供他上学,四年没舍得买过一件衣服!
如今你都没走,他就来要钱了,来分吃你的血肉!
高然的姐姐高红见我不说话,板起脸瞪我:“你是不是想赖账,别逼我扇你。”
她已经快四十岁,早就没了女性的柔美,并且相由心生的,一张脸写满了风霜与刻薄。
“你说这话干什么,嫁出去的姑娘可没有回娘家分钱的道理,上一边去。”高辉的老婆赵雪,推了她一下,高红的脸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这钱我不会独吞,等明天高然火化之后,我就找个律师,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我说。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式,但显然眼前这伙人并不满足这样的瓜分方式。
摊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婆婆当即用头顶到我的心窝,痛骂道:“你这个贱货,谁让你拿我儿子的卖命钱?这钱全都得给我,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婆婆的声音又尖又利,在这寂静的夜晚里,就像是指甲盖划过玻璃,让人不寒而栗。
她这样的声音,让我原本酣睡的女儿,立刻嚎啕大哭。
我原本还想和婆婆争论一番,但是听到女儿的哭声,赶紧跑到她跟前查看。
此时女儿小脸通红,眼睛紧闭,看起来极为虚弱。
我用手一摸,发烧了。
原本我的心已经是死寂一片,我甚至想过干脆跟着高然一起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