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直播间被主播怼了,“买不起为什么不反思下自己够不够努力?”
九十九块的散粉我问问也不行?
为了安慰我,我那的开小破工厂的光头爹说,“闺女,爸爸开个直播,你随便买,随便问。”
洗发水论斤卖,九块九还包邮到家。
一个小时,直播间涌进了10万人,爆单了......
5克散粉99块。
我怀疑这个标榜亲民的牌子在线抢钱。
千万粉丝的大主播陶然然正在做倒计时,54321,还有最后50单。
我没忍住发了弹幕,“这牌子散粉一斤得卖小一万块了。”
有人迅速跟上,“去年还是39块,涨真快啊。”
“别买黄金了,买xxx牌散粉,比黄金升得快多了。”
评论区有点歪楼了。
陶然然看了一眼,“小猫头像的这位宝子,买不起为什么不思考一下自己够不够努力?”
“什么时候涨工资了再回头看看这散粉到底贵不贵?”
呃,她怼我。
我的心哇凉哇凉的。
陶然然的直播风格一直亲民又实惠,她总说要把大牌价格打下来,让姐妹们不吃亏不上当。
可最近她总推这个牌子的产品,说是国货之光,价格却一点不输专柜大牌。
怎么还不让说实话了?
我刚想怼回去,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跟着私信来了一堆辱骂性言论,看id都是直播间死忠粉,一个个火急火燎地来诛心。
“穷b买不起别买。”
“99块都嫌贵,9块9买包淀粉当散粉用吧。”
嘤嘤嘤,我一个大一新生买不起很丢人么?
我爸听我说完,还笑,“闺女,你想在直播间买东西啊,爸爸开个直播,你随便买。”
嗨,他还以为是小时候给我买玩具呢,贵的买不起咱买个便宜的。
他连智能手机都玩不利索,我教了一个暑假才会打视频。
“爸爸你别开玩笑,你都不懂。”
晚上,一屋子室友摩拳擦掌在抢单。
“没了没了,这两斤洗发水看来和我无缘。”
现在洗发水都按斤卖了么?
我凑过去看,惊得手机差点掉了。
我爸顶着光头坐在厂房里开直播,后头生产线还在热火朝天地干着。
“九块九包邮到家,两斤洗发水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看直播间名字,还真是我家的小破工厂整了个旗舰店。
我忙看手机信息。我爸下午给我发了好几条信息被忽略了。
“闺女,爸给你开了个直播间,你随便买。”
几个小时后。
“闺女,这些人都是你叫来的么?有点多啊。”
“闺女,你是把全校同学都拉来了?好几万人呐。”
我定睛一看,直播间在线人数10万人。
评论区还一堆人管我爸叫义父。
“这泼天的富贵,春月给我牢牢地接住!”
“一个陶然然倒下,千百个国货站起来。春月洗发水先站起来。”
呃,我吃了顿饭,上了两节课的功夫,变天了?
舍友二兔给我补瓜,陶然然直播间下午被骂惨了。
他那一句“买不起是不是不够努力”惹了众怒。
一下午掉粉几十万。
我挠挠头,“这和管我爸叫义父有啥关系?”
“这光头……呃,这主播是你爸?”
舍友纷纷围上来,“宋妍啊,能不能开个后门,让我们下两单。”
“主要是想凑热闹,国货崛起啊,这荣光我们必须沾。”
我更迷糊了。
我爸的小工厂是给一个老牌子供货的,结果前两年公司破产,老板跑路了。
抵不上货款,牌子授权给小工厂,可是生产的洗发水压根卖不掉。
我爸经常看着一仓库的货唉声叹气。
“这是个百年老牌啊,这么倒了真可惜。”
谁能想到转机在这啊。
我赶紧给我爸打电话。
二兔提醒我,“直播呢,你打了他也接不了哇。”
话音没落,直播间黑屏,显示主播接电话去了。
我爸的声音大剌剌传来。
“闺女啊,这直播间这么关啊。快别让你同学买了,仓库货都卖完了。”
我扶额,爸,我哪儿有十万同学?
“爸你赶紧把后台打开,把直播软件后台清掉,或者你直接点返回键啊。”
“你说的都是啥呀,我看不到啊。”我爸急得方言都出来了。
二兔着急插嘴,“找个年轻人帮你爸赶紧看看。”
我叹气,她们肯定想不到。
整个厂子我爸最年轻,门口保安都比他年纪大。
我头一次后悔选了个离家远的大学。
我爸这时候也回过神来,知道还在疯狂增长的在线人数和我没关系。
“这可咋整,不能骗人啊。”
电话断了,我爸重新出现在直播间。
锃亮的光头一脑门子的汗,我爸像个慌张的第一次上学的小学生。
“大家别买了,仓库里没货了,都卖完了。”
“二十多万斤都卖完了,明天要给大家都寄出去的。”
“大家知道这个直播间怎么关闭不?我闺女说的我也听不懂啊。”
评论区一片刷屏。
“开预售,开预售。”
我爸傻眼,“啥是预售?”
有新进来的网友也在刷屏。
“小黄车呢?这么没有小黄车?”
我爸也犯嘀咕,“谁把我小黄车推走了,小黄车不能买啊,我们没有这玩意。”
我和室友们又急又好笑。
此刻,我们都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有个网友发了评论。
“大叔你把运费险和包赔付关了啊。”
我爸听不懂,“那是给大家的保障,不能让你们买了吃亏,我们要发的。”
网友急了,“7个小时发几十万斤,发晚了要赔付的。”
我和室友也急了,我吓得手都冒汗了。
我爸的小工厂现金流都没多少,全是生产的货。
这样赔起来,倾家荡产也不够啊。
“宋妍你定个机票赶紧回去,弄不好这要赔好多钱啊。”
我赶紧打开订票软件,飞我家的小县城没直飞得转机。
关键根本没票啊,临近十一假期,票都订光了。
高铁也得中转,一趟快21个小时,一样没票。
我急的想哭,可直播间里坐着的老爸好像镇定下来了。
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斜上方。
吧嗒,直播间关闭了。
我爸的直播首秀以手机没电告终。
等了十几分钟,估计是充电重新开机,我爸的电话飙了过来。
“闺女啊,我是不是闯大祸了?”
我镇定了下,虽然手都在抖。
“卖了多少单?仓库的货够不够?”
“够的够的,”我爸连连点头,“今天还在生产呢,仓库的卖光了。”
“日期新鲜么?没有囤积的货吧。”
我问出口就有点后悔,我爸的小工厂童叟无欺,从来不以次充好。
果然一说厂子的事我爸就很硬气,“都是这几个月新生产的。咱不能坏了老牌子。”
我又问了他直播和发货的事,越问头越大。
他果然以为开个直播间,给我发个链接,我进去买买买图个乐就行。
现在整个工厂,连保安大爷都在马不停蹄地打包发快递。
“发得完么?”我说话都觉得喉咙冒烟。
二十多万斤啊,发不出去赔都赔死了。
“放心,老爸绝对都给他们寄出去,不能让人家吃亏。”
他好像高兴坏了,跟我说话的时候声音微微发抖。
“闺女这直播卖货是好啊,这下厂子里的工资都能发下来了,不用关工厂了。”
工厂几个月发下来的工资都是我爸掏空老底垫的。本来他上个月还发愁,说上不了货可能得关门了,厂子里上百号人要没工作了。
“爸,你还想开直播么?”
他沉默了一会,“开!只要能救工厂,干什么都行。”
我从小就很容易受爸爸的鸡血鼓舞,顿时跟着也激动起来。
“那就开,直播间搞起来。”
我也只有逛直播间的经验,可居然敢给我爸一二三四地指点起来。
我爸听了一会说,“闺女你等等,我拿个笔记一下。”
次日,直播间二次开启的时候,我们全宿舍的人正襟危坐,比考试都紧张。
我爸的大光头在厂房的大灯照射下尤其亮眼。
“各位宝宝们久等了,春月洗发水又来了。”
二兔扑哧一笑,“叔叔昨天还叫网友孩儿们,今天就宝宝了呢。”
我爸昨天直播间笑话不断,管网友叫孩儿们,估计以为都是和我差不多的孩子。
网友评论,“光头叔叔一声孩儿们,我还以为我是花果山的猴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