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萧怀信的前程费尽心机,年逾二十还未出嫁。
可他却在与我成婚当日起兵谋反。
亲手勒死了我的父皇。
将后宫妃嫔一一屠杀。
任由士兵凌辱我年幼的妹妹。
最后逼得我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重生了三次。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轰隆隆的雷声也紧随而至。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毒酒灼喉的痛感似乎也伴随着灵魂而来。
月白色的帷幔遮住了外面的烛火,却挡不住哗啦啦的雨声。
明明白天还是晴空万里。
我与小桃在傍晚还去看了云海。
夜晚却忽然大雨倾盆。
我知道。
雨会连续下一个月。
淹掉农户的庄稼。
冲垮修建不完善的房屋。
甚至浇散楚国的龙气。
这之后父皇会更加沉迷于寻求长生不老之术与妖姬的床榻。
朝堂上不满的声音会越来越多。
老臣会失望,忠臣会寒心。
萧怀信则趁机收拢人心。
最后以清君侧之名将我父皇拉下皇位,再将我年幼的弟弟扶上宝座。
最后一道「让贤圣旨」
让楚家的天下改姓萧。
他还会让楚宫的后妃血染皇都。
将忠臣良将一一铲除。
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一切,是因为这已经是我第三次重生。
天亮后是文帝二十七年六月初八。
萧怀信击退匈奴班师回京的日子。
那日我欢欢喜喜的站在城门外迎接他。
却见到他与另一个女子同乘一骑。
那女子我也见过,是沈国公的独女沈从敏。
一个样貌才情甚至武艺都不如我的女子。
后来我听闻她医术了得。
正是女扮男装混入了军营才与萧怀信相识。
她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
于是父皇不仅没有怪罪她,还封她为郡主。
只是当时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从腰间抽出鞭子就甩了过去。
萧怀信想都不想的硬生生扛下了我的攻势。
后背顿时鲜血淋漓。
我的鞭子是防身用的。
而我只要遇险必然是危机万分。
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所以鞭子淬了毒,萧怀信险些丧命。
是沈从敏又一次救了他。
没错,又一次,沈从敏在军营已经救了他很多次。
那时我天真的想。
我与萧怀信自幼相识。
十几年的深宫生活彼此陪伴。
感情自然不是沈从敏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能比的。
所以我与沈从敏之间没有出现话本子里勾心斗角的场面。
我一心求着父皇让我嫁给萧怀信。
直到他带兵入宫。
将刀横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还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太爱沈从敏,才迫不得已谋反。
所以重生后我忍辱负重。
不惜与沈从敏共侍一夫。
只是我贵为公主,不能当妾。
但我愿意让沈从敏当平妻。
不求他心中有我,只要时时能相见。
此生便足矣。
但他还是在大婚那日攻破了皇宫。
在他的默许下那些只认大将军不认皇上的士兵玷污了满宫的皇妃宫女。
连我那些年幼的妹妹也没有放过。
我最小的妹妹才七岁。
她的身上都是血。
我提着剑杀了一个又一个的畜生。
最后被萧怀信逼到绝境。
他说我这样貌美便宜了那些粗人他于心不忍。
他说他早该与我云雨一番。
满天的火光映射着他那俊逸的脸庞。
却让我觉得无比陌生。
这样的话怎么能从我一手扶起来的狼崽子口中说出来?
我不可置信也无法接受。
我从宫墙上一跃而下,保全了自己的清白。
雪地里鲜血与大红色的嫁衣融为一体。
分辨不出哪个更艳丽。
第三次我终于明白。
萧怀信造反与情情爱爱无关。
他只是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满足自己的狼子野心罢了。
于是我远离他,防备他。
甚至多次找到他谋反的证据。
可父皇整日沉迷炼丹和美人儿。
已经昏庸无道。
而萧怀信早就将魔爪伸到了父皇的后宫。
那些美人儿稍微吹吹枕头风。
父皇就对他深信不疑。
父皇甚至以后宫不得干政的名义将我幽禁于寝宫,整整五年。
我看着萧怀信一路走来直至荣登大宝。
最后一杯毒酒了结了我的性命。
他的父母是罪臣,被父皇赐死。
年幼的萧怀信也被送入宫中。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按律他要被阉割。
萧怀信被捆着挣扎的厉害。
去敬事房要经过御花园。
于是惊扰了扑蝴蝶的我。
彼时他八岁,我六岁。
我从未见过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睛。
他明明应该害怕,却倔强的瞪着每一个人。
他被打的鼻青脸肿却依旧不服输的死死咬着一个太监的手臂不松口。
在宫中我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
他们大多数怕我,敬我。
我明明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厌恶。
结果耳朵里听到的全是奉承之语。
那些宫女太监被打几板子就扛不住哭的要死要活。
我知道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萧怀信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坚韧是常人所不能及。
但也正是他的这份特别打动了我。
我想世间俗人那样多,他可真是弥足珍贵。
于是我求父皇留下了萧怀信。
并且将他寄养在了无法生育的皇叔名下。
让他改名换姓重获新生。
众人都以为罪臣之子死于阉割之刑,却不知道他摇身一变成了世子爷。
那时我只想这样的狼崽子不该死。
有机会他将来必成大器。
若是能报效国家岂不是一件美事。
他教我习武射箭。
我教他识文断字。
因为他父亲是武将,所以自幼只学武艺,已经八岁却还没有开蒙。
我读过很多书。
《女则》《女戒》熟记于心。
《资治通鉴》《四书五经》我也倒背如流。
闲来无事我还会读《孙子兵法》
我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教给萧怀信。
那时我们是彼此最好的伙伴。
他给我讲宫外的见闻。
让我枯燥的生活多了几分鲜亮的色彩。
只因我听闻外面的元宵节热闹,想看看花灯长什么样。
萧怀信就在元宵会上偷偷的跑出宫去给我买了一只小兔子花灯。
被发现后他险些被打死。
我扑上去护着他,最后两个人都伤的不轻。
因得宠的庶妹对我口出不逊,萧怀信便偷偷的在她膳食里下了泻药。
诸如此类事情,我早就知道他心眼极小。
睚眦必报。
却只想着他待我极好。
及笄之后我求父皇为我们赐婚。
父皇说萧怀信是罪臣之子,根本不能当驸马。
我说「你不是怕萧怀信日后给他父母报仇吗?当了驸马便不能入朝为官,岂不正合你意」
那话后来不知道怎么传入了萧怀信耳中。
他第一次杀我时告诉我我本来可以不死,但说出那句话就必死无疑。
但我又哪能真的让他一事无成。
我知道他心中自有一番丘壑。
他的才能不能因为当驸马就被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