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卖鱼的，在海鲜市场有个摊位，最近总有一些主播来探店，他们手里拿着秤，到处买海鲜，曝光黑心摊主。
到了晚上，各家都关上了店门，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了一起，商量着该如何对付那些网红。
老陈在这一片卖了二十年的海鲜，他说，“妈的，这群小兔崽子，可坑死咱们了，一个个买东西的时候像个人似的，转头就翻脸！”
其他人应和着，“是啊，把我拍下来不说，还发到网上！”
“对，还不打马赛克！”
我坐在一旁，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边嗑边听他们唠叨，暗自想着：这群王八蛋，平日里可没少黑街坊邻居的钱，可算有人治他们了。
老陈突然推了下我肩膀，说道：“吃吃吃，就知道他妈的吃，赶紧他妈的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咱这儿海鲜市场就得关门大吉了！”
李老三说：“周哥家秤准，他不怕。”
我笑了笑，附和的回道：“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良心，缺斤少两的事我可不干。”
老陈冷哼一声，眼里带着些许不屑的说：“你家秤准你咋连着五天关门？你小子还干不干？”
其他人也都纷纷看着我，仿佛我不交代点实话，他们就不会罢休。
还没等我回话，老陈又说：“既然你玩公平秤，那这么好的曝光口碑机会，你咋不要？”
我耸了耸肩膀：“曝光？有啥好处？咱老周想要的是小富即安，钱赚多了会有麻烦的。”
“屁！”李老三怒目相视的说：“你就是在那装清高，什么称准心安的都是他妈胡说八道！你说你们家诚信，那我咋闻到你们家的排档总是恶臭恶臭的！那股子味都快赶上下水道了，我们偷斤短两顶多算是图财，你卖变质的海鲜是害命！”
我的心陡然一紧，是啊，有些味道是藏不住的。
众人此时将目光头投向了我，似乎是在等待我的一个解释。
我讪讪的笑了笑：“哎呀，和你们比不了啊，就这点小秘密还让你们给抖落出来了，所以我说我不喜欢被曝光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
这些人见我服软，就像抓到了我什么把柄似的，再也没有提及过我，而是自顾自的去商讨如何对付那些探店网红了。
我见没人再理睬我，这才打了个哈哈，去草草的收拾了一下鱼档，将那几台嗡嗡作响的大冰柜用铁链子死死的缠了几圈锁上，这一举动竟引来了他们的哄堂大笑。
老陈摇着蒲扇指着我道：“就你那点破家当，还这么在意被偷吗？卖给收废品的都没人收！”
我点着头，迎合的一笑：“是啊，丑妻薄地家中宝。唉，最近不是不太平吗，看紧点还是好的，要是连这都丢了，那……那我连卖臭鱼的家伙式都没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都明白我说的是不太平是什么。前不久隔壁街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据说现场发现了大量的人血，却始终没有找到尸体。
02
放羊的永远不理解砍柴的辛苦，他们见没了话题便各自散去，只留下我辛苦的收拾着排档里四溅的污水，这一次进的货太急，还没来得及处理，再加上冰柜缺少氟利昂，早就散发出阵阵的恶臭味。
也正是这恶臭味，在收档之前，引来了档口管理员。责骂我一番后还给我开了一张罚单，让我在明早之前将这臭味消除，否则的话会加倍的罚款，甚至会被清除出鱼档。草，这个年代真是世态炎凉，都是穷苦人，又何必互相为难呢。
就这样，我忙了一晚上才将这批新货全都整理完毕，大大小小十二个保温箱，货物周边都塞满了冰块和海盐，这样即便再有臭味，也会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眼看着天已经渐渐的亮了起来，现在回家的话还不够路上折腾的，索性抽出一条毛毯，睡在了那架破旧的躺椅上。
“喂，老板！醒醒，醒醒！”
一阵摇晃，把我从美梦中拉了回来，睡眼惺忪的看了看眼前之人，竟是两个穿着时尚的大学生。再一瞄他们手上的拍摄云台，不由得皱起眉来。
“要拍找别家去，我这的海鲜从不缺斤短两。”
他二人相视一笑，随即说道：“怎么？既然不缺斤短两，还怕我们拍？”
我没理会二人，卷起毛毯后塞进了躺椅下，又起身将鱼缸的气泵打开。十几条已经露了白的鱼此刻正飘在鱼缸之上。
妈的，真倒霉，昨晚因为忙的太晚，忘了给鱼打氧，这下又白白的损失了几百块。
年轻人见状，饶有兴趣的跟了过来问道：“大叔，能问您件事吗？放心，我们不是探店的。”
我疑惑的看了看他们：“那你们是干什么的？”
其中一人神秘兮兮的说道：“我们是搞猎奇的，这不，前不久永春巷发生了一起离奇杀人案吗，据说现场除了大面积的血液之外，啥都没留下。您怎么看这件事？”
“我？我用眼睛看呗，还能怎么看？这事大家都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没找到尸体，就算不上是死人，你们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蹚这个浑水。”
这男孩闻听此言，突然眼露精光，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对对对，大叔，我们就想拍您刚才的这番言论，要是您配合的话，这样……”
他环视了一圈我的鱼档，续道：“我……我买您十斤鱼，怎么样？那可还是100块钱啊。”
100块？打发要饭花子呢，不过一想到最近几天买卖确实不好，多卖一条鱼也总比让鱼都死了强。于是没好气的问道：“你们还想问什么？”
男孩示意同伴打开了录像云台，煞有介事的说道：“我们打听到警察在那个凶案现场地面凝固的血渍里发现了十几片鱼鳞，看您的样子应该是这鱼档的老商户了吧？您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呢？”
我吓了一跳：“什么玩意？鱼鳞？你们是说……凶手会是鱼档的商户？”
他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是是是，据说警方已经盯上咱这片鱼档了，应该会被列为重点的排查对象。我刚才没好意思说，这整个鱼档里就您是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所以，想请您以老实人的角度分析分析，到底谁会是凶手？”
“谁会是凶手？”我懵逼住了，将目光投向了身后，此时已经过了早市高峰期，那些老伙计们已经开售收拾起了明档。
03
光明海鲜档一共有13家商户，虽然不是很大，确实周围十几条街道唯一的海鲜市场。虽然他们喜欢宰外地的游客，可对老街坊们却货真价实的，要问谁会杀人？这我哪有头绪啊。
我转头望向两个年轻人，说道：“你们找别人吧，都是老街坊了，我可不能冤枉别人。”
年轻人一怔，迅速的打开手机扫描了我的付款码。一个我最喜欢的声音从音箱里传来：“叮铃，微信支付收款300元。”
我擦！几个意思？
“我可没有那么多鱼卖你们，这鱼缸里剩下的都是死鱼了。”
年轻人摆了摆手道：“您放心，我做事向来讲究，只要您帮我们分析一下就行，这300就当是情报费了。”
我开始动摇了，面对金钱的诱惑，谁又会不动心呢？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你们能给我的脸部打码吗？”
“当然，不仅仅是脸部打码，就连声音都可以处理，绝对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我犹豫了一下，将头扬了扬，指向了离我最近的老陈道：“陈志力，这条档里最凶恶的一个，三天两头的和游客干仗，做买卖也是最不诚实的一个。他是卖狗鱼的，没股子力气都弄不动。”
此时另一个年轻人已经用云台拍向了老陈，他此刻正叼着烟向别人炫耀自己早市的战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