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年,燕败于梁。
燕国元气大伤,无奈提出和亲并供上岁币,以求两国交好。
众人皆叹燕国六公主可怜,要为了和平远离故乡,却不知这正是我所求。
##1.
我是燕国六公主穆渺渺,说是公主,日子过的却不如一些后妃的侍女。
我是父皇微服私访中随意宠幸的一个农家女所生。
雨露情愿过后,我父皇也没多留。谁知我娘起了高攀的心思,私自生下了我。
过了几年后,两人再次碰见,父皇知道我的存在后,便将我们母女二人带入宫中。本以为是要飞黄腾达了,却不想回去的第一天,我娘就被皇后赐死。
我父皇子嗣众多,以至于我娘死后从未想起过我。
身边除了陪我一同长大的丝药,再无侍从。
若说我什么时候存在感高,便就是在这个时候吧!
燕国战败,以求联姻。
整个燕国待嫁的公主只有三人,一个是皇后所出的三公主,一个是柔妃所出的五公主,另一个便是我。
三公主是嫡出公主,是燕国第一个公主,父皇自是舍不得她远嫁。
再加上皇后一知道要和亲,就让三公主和太傅之子定情,自是无法和亲。
柔妃害怕女儿远嫁,硬生生哭晕过去。柔妃是父皇的白月光,平时只是掉几滴眼泪,父皇就心疼不已,更别说这一下子哭晕过去。
所以这和亲的事便落在我头上。
我自小没有存在感,身边除了丝药便没有其他侍女。如今到好,父皇和皇后的赏赐一箱又一箱的搬进来。
第二天一早,皇后就叫我去她宫里用膳。
桌上五花八门的糕点是我从未见过的,我一边感叹身为皇后的排面,一边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走过去行礼。
皇后一见到我,便让我起身,随机紧紧握住我的手,边擦拭着眼泪边说着心疼我的话。
若是在平常,她都不带正眼瞧我。如今却说的,好像我是她亲生女儿一样。
我自是知道她为何突然变脸,无非是怕我婚前闹事,想要将我安抚好。
我表面上应和着皇后,心里却把她骂了个遍。
老婆娘平时苛扣我的用度,有事却说平时忽视了我,假装发几个宫人,便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装什么慈母,还真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幼时因她苛扣我的用度,导致我没有吃饱过一顿饱饭,若不是有母妃留下来的侍女照顾,我怕是早就死了。
现在说什么弥补,不觉的说的太迟了吗?
皇后装哭了一会,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下了。
她拉过我的手,将手上的玉镯摘下来给我。
我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一脸欣喜的接过她给的玉镯,心里却鄙夷的不行。
皇后给的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镯,她平时所带的帝王绿翡翠手镯早就被她换了下来。连收买人心都不舍得花大价钱,真是小气。
我心里骂她,面上却装作失落的样子低下头去。
皇后看了一眼问道:“渺渺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欺负,告诉母后,母后为你做主。”
我浅浅擦拭眼角的泪水,低下头说:“儿臣只是羡慕三姐姐出嫁有母后准备嫁妆,而儿臣却没有……”
说完我就低下头小声抽泣,余光还扫到皇后铁青的脸。
她刚说过将我当亲生女儿一般,此刻若是不给我添置嫁妆,便是打自己的脸。
我看这她紧紧的攥着手帕,却还装作关心的模样,咬牙切齿的说:“放心吧渺渺,母后这就去给你安置。”
我轻轻勾起嘴角,行礼告退。
两国联姻,我的嫁妆自是非常丰厚,毕竟要撑起场面。但这次一说,皇后就要从自己的私库里再给一部分嫁妆。
私库里就这么多,给了我三公主就没了。
我就算人走了,也要恶心一下这对母女才行。
索性我就要出嫁了,也懒得去计较儿时的事情。
我带着丝药回去,沿路上听到不少宫人说我可怜,没权没势只能远嫁。
我却不以为然,留在燕国早晚都要被皇后嫁她母家的那个傻侄子。还不如嫁去大梁,好歹不愁吃穿。
七月二十,我从燕国都城出发,前往大梁。
燕国在鱼米之乡,历来最是富饶,礼部更是为我安排了十里红妆,两千精兵护送。
那群人就算是打了败仗,也不愿意在面上落了下风。
马车缓缓行驶,城楼渐渐消失,只剩下一片荒野。
##2.
一连行了几个月,我们才赶到大梁都城。
大梁天气本就偏冷,冬天也来的早。
丝药扶我从马车下来时,天竟然飘了些雪。
我抬看着灰蒙蒙的天,缓缓抬起手来,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入手心,没一会就化了。
雪花很美,却耐不住手心的温度。
刚下马车便被一个看起来十分严厉的嬷嬷戴入一偏殿。
她让我坐在这等大梁皇帝,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轻蔑,就连礼都没行就转身离开。
丝药愤愤不平的说大梁人怎这般粗鲁无理。
我皱了皱眉头,让丝药闭嘴。
我自知大梁的人都看不起我,一个被抛弃的异国公主,又怎会被人看得起呢。但现在还不能与大梁人起冲突,在这宫中的一举一动,都是有人监视着。
我缓缓思索着这大梁皇帝,前几年大梁内乱,大梁皇梁慎少年登基。后凭借镇国侯之力平定内乱,创造了如今的强盛的大梁。
昨夜下了场雪,是以今日天比以往亮的早一些。
我坐在床上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大梁的皇帝。
丝药陪我等了一晚上,她埋怨了几句,我也没再多说,就让她帮我把衣服换了。
待到天全部亮起来时,才有一小公公匆匆过来,他告诉我被封为燕美人,住贵妃偏殿。
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让丝药给了他一点打赏。
那小公公掂了掂分量,才眉开眼笑地道谢。
我打听了了一下宫中情况,小公公叫小德子,他得了赏赐,自然没有隐瞒的意思。
大梁妃子不少,受宠的就那么几个。
其中就数宸贵妃最受宠,宸贵妃是镇国侯之女。当年镇国侯一家前去平定逆贼不幸遇难,只剩下宸贵妃一人。梁慎对此十分愧疚,是以宸贵妃十分受宠。
我让宫人将我的东西拿着,带着丝药去往宸贵妃的住处。
我如今只是个小小美人,连自己的宫殿都没有,可见梁慎的轻慢。
在这后宫之中,皇帝不在乎的人,又有谁会给你面子?
我这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冷落,即使恼怒,也不能表露出来。
我随着宫人一同走了许久,才来到宸贵妃宫中。
刚进入殿中,就见一女子躺在塌上,如墨的青丝垂落而下,没有任何装束。拿着葡萄的芊芊玉手如嫩荑一般,让人心神荡漾。
我盯着她的样子有些出神,她与我有七分相似,只不过她比我更加明媚一些。
旁边的丝药见我出神许久了,忍不住推了推我。
我会过神来,缓缓俯下身来行礼。
宸贵妃摆了摆手,示意我起身。
我看了看她,上前两步笑道:“渺渺早就听闻贵妃娘娘貌比天仙,如今一见更是不同凡响,这手中的玉镯更是显的高贵优雅。不知这镯子是从何得来。”
宸贵妃垂下眼眸道:“自小带到大,也不知是何人所赠。”
我上前一步,摆动手边事袖子,露出一个与她一样的镯子道:“我也有一个一样的镯子,不过是我娘的。”
她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我,然后浅笑道:“我与公主到是有点缘分,我比你虚长几岁,不如叫我曼吟阿姊可好?”
##3.
一连几日我都清静的很,除了早上要去皇后宫中请安,便没有别的事。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好不自在。
丝药天天抱怨我不求上进,我也不理她,只是抱着小德子帮忙寻来的话本子看的起劲。
起初丝药还唠叨几句,后来发现我油盐不进,便不再多说。
我笑了笑,从塌上走了下来,捏了捏丝药沮丧的小脸说:“走,我们一同去给曼吟阿姊送糕点。”
来着宫中之后,没有人待见我,我也乐的清闲。但还是要时不时的去巴结一下宸贵妃,抱好大腿。
我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宸贵妃旁的小宫女说:“皇上今日总去梅园,娘娘您不去看看嘛?”
过了一会,屋里声音再次响起:“算了,我有点累了,你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