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的第七年,我回国了。
送娃娃上学的第一天,我和娃都愣住了。
娃震惊:那不是我爹吗?
经过我方鉴定,结果属实。
于是,我丢下娃疯狂逃窜,直到在垃圾桶后与那人四目相对……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
我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一只肉嘟嘟的爪子糊在了我的脸上。
“妈妈,起床了,开学要迟到了。”
我“噌”地跳起来,看了一眼时间,与那无辜的小眼神四目相对。
“早餐、你今天穿的衣服已经全部准备好。”
我咧嘴一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揉了揉可爱的小脸蛋。
“乖,不愧是妈妈的好大儿!”
小雪糕翻了个白眼。
一顿操作猛如虎后,我拎着娃子下楼直奔学校。
学校里人头攒动,我直接被这架势吓到了,全程跟在小雪糕的后面。
“一年一班,这里集合。”
一道字正腔圆的嗓音传来,宛如玉石之声。
我抬眼望去。
是他!
隔着人群中,他望向我的那一刻,无法言喻的心情涌上心头,造成了悸动。
小雪糕拉着我的手:“妈,那不是我爹吗?”
他是记得的。
毕竟自打他记事起,我就给他看了很多眼前之人的照片。
可没想到。
今天见到活人了!
我下意识地丢下小雪糕,自己快步蹲在垃圾桶的后面。
对不起了,娃子。
紧闭上眼,我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直到头顶传来声音。
“白榆。”
我睁开眼,他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亦如当年那个明媚的少年,多余的不过是那西装革履。
“啊,陈老师好。”
我慌乱地站起来,一个踉跄,崴了一下脚,半个身子都被他揽了过去。
鼻尖嗅到了清新的茶香。
真是万万没想到,时隔七年,我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我立在原地,挠了挠后脖颈。
尴尬。
属实尴尬。
“你儿子?”
他偏头看了看远处的小雪糕。
“嗯,我儿子。”
我紧张地抠手。
“好,我儿子。”
陈树正了正领带,勾唇一笑。
“教学还有事,我们晚点聊。”
我推开他,嘴硬:“切,谁稀罕和你聊。”
刚走出两米远,听到身后的小雪糕大喊道:“妈,你记得去十点半的瑜伽课,老师说你再旷课,就跟不上了!”
我回头对着小雪糕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不经意间瞥见陈树,那家伙欠揍且帅气的脸上正洋溢着灿烂的笑。
尴尬!
简直不要太尴尬!
百度上说,分手后再复合的概率是83%。
我掐指一算,都七年了,早已物是人非。
显然,我是那剩下的17%。
对此,我的闺蜜兼老同学徐灿完全否认我的观点。
对此,这个海后这样解释:
“陈树又不眼瞎,小雪糕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陈树,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来?就是不知道陈树是不是单身了。”
我和徐灿调换姿势,继续做双人瑜伽的下一个动作。
“你说说你这些年独自把孩子拉扯大多不容易,眼下你和陈树也该放下当年那件事了。”
我的思绪不由得飘远……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
陈树立在梧桐树下,朝我挥手。
见到他,我立刻冲上前去。
“好歹也是同桌一场,喏,这个送给你。”
一枚精美的枫叶书签映入我的眼帘。
我满心欢喜地接过它,笑嘻嘻:“算你还有点良心。”
那天,落日的余晖洒在少年的背影上,陈树一个人向着最后的光亮走去。
我慌了神,以为我美好的青春中那道灿烂的风景线就此落幕。
四年的大学生活如期而至。
开学的第一天,我见到了一个做梦都想不到的人——陈树。
于是我们相爱了。
我很诧异,陈树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怎么会和我考上一个大学?
直到大四时,他妈妈找到了我。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自降门槛,和我报了同一所学校,他妈妈气坏了,对我的印象特别差,这成为了我们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可笑的是,石头是我们自己搬下来的。
陈树的态度很坚定:他喜欢我,想要和我在一起,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即使有了差池也无憾。
结果就是他妈妈闹到了学校。
迫于压力,我向爸妈坦白了。
爸妈心疼我,不想让他们的女儿受委屈,连夜开车过来,就在他们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一场车祸断送了我的所有。
我对爸妈有愧。
和陈树的分手是我提的。
我对陈树也有愧。
悲痛欲绝时,我选择了休学。
一方面,我要回老家处理爸妈的后事。
另一方面,我想给自己缓一缓。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怀孕了。
然后,休学变成了辍学。
我家庭优渥,毕业后本打算继承家里的公司。
爸妈去世后,我变卖了所有家产,带着钱和孩子去了国外。
偶然间,我接触了音乐。
我开始把我的兴趣爱好变现,成了一名业内熟知的作曲人。
这也算是失而复得。
只是我的那个心结一直无法解开,成为了多年萦绕的噩梦。
由于我实在懒得接孩子,再加上学校提出可以让孩子在食堂吃午饭,索性让我十分快乐。
可生活总是喜欢给人当头一棒。
比如,我忘记几点放学了。
这简单的连锁反应就是,等我赶来的时候,保安室里出现两张相似的埋怨的脸。
一个是小雪糕,另一个是……
雪糕他爹。
“雪糕妈妈,希望你下次能够准时接我和孩子。”
陈树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在副驾驶,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我不顾后面坐着的小雪糕,一脚给他踢下去:“你没车吗?滚下去。”
动力不足,没踢下去。
场面一度尴尬。
陈树阴着脸,冷冰冰地说:“有车,但是我不开。”
为了维持我的淑女形象,我打算送他到家,然后一脚给他踢下去。
路上的气氛格外异常。
陈树和小雪糕热情似火地在畅聊,我倒显得像个开车的工具人。
不行!
绝对不行!
这是从我肚子里面出生的娃,岂能是你等货色可以勾引的?
我故意跟小雪糕对话。
“小雪糕啊,妈妈今天下午和爸爸去吃了麦当劳,里面的新品超级好吃,爸爸说周末带你去。”
小雪糕瞪圆了眼,表示莫名其妙。
“妈妈,陈老师下午给我们上课,没有空和你出去吃麦当劳啊?”
靠!
此话一出,副驾驶的那位笑出了声。
我佯装淡定。
果然是血浓于水,父子情深啊!
依稀记得陈树的家庭是不错的,上学的时候限量版球鞋可没少穿,怎么可能混的比我差,难不成就是故意要蹭我车?
好你个陈树!
视线一转,陈树拿起我的手机开始挥舞着指尖。
“喂,喂,你干嘛?”
我紧张到语无伦次。
“OK,微信加上了。”
他面无表情地放了回去。
我瞥他一眼:“谁稀罕加你微信!”
其实……我稀罕!
深夜,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开了陈树的朋友圈。
里面只有一条。
内容:不止玫瑰有爱意。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见过,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呢?
学校秉持着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初心,特别重视一年级的基础教育。
于是,一场家长会在孩子们体育课的时候召开。
陈树作为班主任,此时正穿着一身笔挺的墨色西装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
腰细腿长。
还长了个张斯文败类的脸。
金丝框眼镜的衬托。
禁欲系直接拉满。
忽略不正经的时刻,这认真的样子还挺正经。
等等!
不正经的时刻?
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全是多年前的那场风花雪月?
八块腹肌、性感锁骨、再加上深沉的嗓音说着:“宝贝,帮我解开。”
啊!
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白松的家长,请您留下来,其他家长可以出去接孩子放学了,距离体育课下课还有五分钟。”
陈树扶了扶眼镜,方才冷峻的脸上浮现一层浅浅的笑意。
我不耐烦地起身走向他。
心里一万匹草泥马经过。
“你找我什么事?”
我双手叉腰,鼻孔朝天。
陈树俯身打趣:“想必白榆女士刚才一定是在走神吧?”
“对,那又怎样?”
“周六早上九点家访,请您准备好。”
我睁大了眼盯着陈树,他神清平淡,从容一笑。
变态!
死变态!
懒得搭理他,我径直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