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都传,我被包养了。
当然这只是个谣言。
事实的真相是,我因为补课的地方有点远,下课又有点晚,所以就不得不拜托学生的舅舅来接我。
学生的舅舅叫赫深。
当天,赫深开着劳斯莱斯来接我,引得校门口很多人驻足停留观看。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赫深身上,都小声地窃窃私语着。
我没想到赫深会这么兴师动众,一点也不避讳别人的眼光,只好默默躲在夜色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相比起忍受众人灼灼的视线,我宁愿冒着夜色走郊区承受野狗在我身后追赶我逃得屁滚尿流的风险。
起码野狗只咬我一次,干净利落,立马完事儿。
而流言却会日日鞭笞我的脊梁骨,伤上加伤,永远没有见好的时候。
言语的疼,有 时候可比物理的伤痛厉害多了。
我能感受到,赫深的眼神四处逡巡,他在寻找我的身影。
我穿得一身黑,融在人群中,非常自信他根本不会找到我。
可没想到赫深这厮的眼神这么毒,就算我都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了,他还能这么快速而精准地定位到我。
只见他徐徐拉开车门,一双大长腿从里面探出,冷静淡漠的视线直接锁定我。
他大步朝我走来,随手拎过我的包。
「上车。」
我硬着头皮,假装不认识他。
「小夏还在家里等你。」
他语气有些不耐,然而话语却更加歧义,引人误会。
我垂着头,感觉聚焦在我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知道再躲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索性心一横,抬头对上赫深的眸子。
「走。」
车疾驰而过的瞬间,我看到校门口室友那八卦的眼神,瞬间悔得肠子都青了。
到了别墅,还没下车,一个小小的身影瞬间我扑满我怀。
「庭庭姐姐,我想死你了。」
小夏是个甜得不得了的小姑娘,长得瓷娃娃一样,还很撒娇粘人,十分善解人意。
今天赫深来接我,估计就是小姑娘扒着赫深的大腿求来的。
我拉着小夏进了卧室学习,赫深一进别墅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了,直到补完课我才又见到他的身影。
他要送我回去。
「庭庭姐姐,天都这么黑了,你就别回去了,陪我一起睡吧,好不好嘛。」
「姐姐也想陪着小夏,只是姐姐不能住在你舅舅家里,这个事情传出去不好。」
小姑娘撅着嘴,不高兴了。
「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不说,谁会传出去嘛。」
我把目光投向赫深。
他这才慢悠悠地从沙发上抬起头,目光依旧冷漠,外加不屑。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闲到乱说这种无聊的事情?」
我眉眼弯弯,莞尔。
「那就烦请赫先生下次不要再说那种让人误会的话了。」
望着赫深发黑的面庞,我的心情逐渐愉悦。
忍了一晚上,总算把话说出来了。
真痛快。
第二天,八卦果然传满了整个学院。
我看着这愈演愈烈的架势,知道怎么解释都只会越描越黑,索性懒得解释了。
我和赫深之间清清白白,很简单和雇主和雇员的关系。
他付钱,我打工。
他只是出于礼貌和绅士接我过去,而我也只是因为小夏的关系恰好接受他的好意,当我把这个关系理清之后,就再没有任何介怀的了。
之后赫深又来接了我好几次,我都承受住众人的目光上了车。
渐渐地,众人也知道再没什么八卦可深究,流言逐渐偃旗息鼓,我的生活又归于一片平静。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学期结束了,我给小夏补习的课程也即将画上句号。
最后一次补课的时候,小夏的妈妈终于从国外回来。
小夏终于脱离自己寡言话少的舅舅,一下子开心得不得了,拉着众人一起去游乐场。
小姑娘坐完了摩天轮,拉着自己妈妈的手心满意足地走下来。
她踏着欢快的小步伐,小手指了指。
「姐姐,舅舅也去。」
我尴尬地望了一眼赫深,对小夏笑着摇摇头。
赫深自然蹙眉,「不去,幼稚死了。」
「去嘛。」小姑娘嘟嘟嘴,委屈的大眼睛扑哧扑哧就要落大珍珠。
我们两个大人看了一眼小姑娘的眼神,不得不投降。
「害怕吗?」赫深突然问我。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很难听出是关心,还是嘲讽。
「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有什么可怕的?」
「不怕?那你皱着眉头做什么,这可还没开始呢。」
果然是嘲讽,他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关心我。
「你管好你自己就是。」
我闭上眼睛,懒得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
摩天轮缓缓开启,在天空中画成圆圈的弧度,我的心也跟着慢慢悬起。
「放轻松,我在。」
混在呼啸的风声,我依稀听到了赫深的声音,不见往日的冰冷,反而有几分安心和舒缓。
后来的记忆,只剩下旋风而起的恐惧,我自然都忘得差不多了。
结束以后,小夏兴冲冲地抱着手机跑过来。
「喏,姐姐你看。」
我低头一看,画面中定格的是我和赫深,照片中我一副害怕的要死的样子,而赫深却是俯眸看我。
那一刻,我的心募地一抽。
是很奇怪陌生的感觉。
「舅舅看姐姐,很像我爸爸看我妈妈的样子。」
小夏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童言无忌。
我意识到事情正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必须立即停止,及时扼杀。
不然,我真的不算个人了。
我弯下身,第一次用比较严肃的语气对小夏说。
「小夏,话不可以乱说的,姐姐有男朋友的,他要是听到了小夏的话,会生气的。」
最后一门试考完,我立马拉着行李箱奔往高铁。
沈知河是我的初恋,我们高考后在一起,到现在已经有三年多了。
大三后,因为实习的地点比较远他就在外面租了个房,我们很多的快乐时光都是在他的出租房中度过的。
上次匆匆聚过一次之后,我们已经有五个月没见了,这次正好给他一个惊喜。
说实话,五个月没见,我心中倒没有什么迫不及待的冲动。
可能过了热恋时期,向老夫老妻的状态转变,一切都会变得逐渐平淡吧。
我抱着一腔欣喜风尘仆仆地到达出租屋,没想到等待我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像电视剧中八点档的狗血桥段一样,映入眼帘的是落了一地的衣物。
从玄关延伸到卧室门口。
我心沉到谷底,屏住呼吸,迈过那些刺眼肮脏的衣服走进我最熟悉的房间。
屋里,暧昧的声音传满整个房间,我最亲近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的身体交叠在一起,乐此不疲地纠缠着。
「沈知河。」我冷冷地唤了一声。
男人的身形猛然顿住,僵硬地转过来。
我没有像电视剧中那般哭着离开,给这两个人继续苟且的机会。
既然敢干出来,那有什么可怕的呢。
「庭庭,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沈知河倒是个清醒的劈腿者,他没有像那些矫情的男主角一样哭唧唧地抱着我的大腿喊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迷惑了,一时鬼迷心窍了。」
「沈知河,和你在一起三年,我自问尽心尽力,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
我稳住心神,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
「是。」沈知河不紧不慢地用被子护住女人的身体,挡在她面前。
沈知河的这个动作将我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情斩断。
「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用力拉紧自己的袖口,声音有了一丝不明显的裂痕。
「没有为什么。」
沈知河无所谓地抽起了烟,「蒙庭,你是个女人,最重要的是温顺。我是个男人,最需要的是女人的温柔,不是像老妈子一样强硬的命令!我找的是女朋友,不是妈。」
「我对你的关心,你感受不到吗?」
烟雾缭乱中,我的视线一片模糊。
「你发的那些文字和语音有个屁用,我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关心,不是那些虚无缥缈够不到的。」
沈知河顺起身旁女人的脸,低头吻上一口,继而抬起,「这样的,你懂么?」
女人娇嗔,佯装生气地望了他一眼。
我胸中一阵恶心翻涌,忍不住骂道,「混蛋。」